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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我怕天上一道雷劈下來連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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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怕天上一道雷劈下來連累我家……

“後娘難做,尤其是姑娘的親事村裏人全都盯著,女婿要是挑得不好還當我見不得原配女兒過好日子不得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嗎?”

甄妙被王氏洪亮的嗓門吵醒,動了動身子酸痛感襲來,唇間溢出“嘶”地抽氣聲,擡起沈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模糊又閉上眼。

她記得自己被趕來救範朗的範家人失手推入了冰涼刺骨的水井中,沒頂的窒息讓她本能地在水中撲騰,無奈抵抗不過身體疼痛,最後失去意識。

她得救了嗎?為什麽她沒被關進大牢?她坐實了謀殺親夫的罪名,範朗又是最受疼愛的長子,範家人錙銖必較不當場打死她已經是仁慈哪兒會讓她躺在床上養病?

思緒混混沌沌還未轉過彎,又聽王氏說:“不管又不成,我家男人只會出力氣幹活,十六歲的大姑娘還不急著配人家,指望他最後只怕結成仇,明知是出力不討好我也得兜著。”

配人家?她惹了那麽大的亂子竟然還有人不怕死敢娶她?等等,十六歲?難道?

“妹子的難處我懂,放心,我說的是頂頂好的親事絕不會讓你落了埋怨。這後生是隔壁範家村的範朗,他姑父年頭病重去了,如今姑母做了掌家太太要拉一把娘家兄弟侄子,他得了個管園子的油水差事,妙娘嫁過去有享不盡的福呢。”

甄妙再次睜開眼,仔細打量屋中各處陳設不禁紅了眼眶,自己出嫁後弟弟晨寶住了進來,王氏為他添置了不少東西,此時屋中清冷空曠正是她住了多年的屋子,她竟然重生了!雖然想不清時光倒退的緣由,欣喜與激動在胸腔裏碰撞,讓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此時外面與王氏說話的該是王媒婆。

上輩子她嫁到範家多年後才知道張媒婆憑著一張巧嘴專為有隱疾或是品行不端成親艱難的男人騙外村不知底細的女孩入火坑,借著範二郎的名聲為範朗說親也只有張媒婆敢昧著良心應下。

重生到定親前,一定是老天憐惜她上輩子的遭遇讓她改命。

甄妙穿好衣裳下地手擡手要掀簾子,轉身回到桌前從針線笸籮裏拿起剪刀掩在寬袖下這才出去。

今兒太陽藏在雲裏未露面,外面天光暗沈,堂屋內黑壓壓更顯沈悶,甄妙掀開簾子出來,唇緊抿成一條線,含水黑眸深邃看不清情緒。

“妙娘染了風寒怎麽不多躺一陣?”

甄妙垂在身側的手緊攥著手裏的剪刀,眼底森寒彌漫,面上淡淡地:“我爹昨兒才走,二娘就這麽趕著給我定親,難不成打算趕在我爹回來之前把我嫁出去?”

王氏不發一言,因意圖被看透臉色變得鐵青,若不是怕被村裏人指指點點壞了晨寶的名聲,王氏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個繼女給攆出去。

張媒婆見狀趕緊勸:“你二娘也是一片好心,姑娘家耽誤不起,到了年紀得趕緊相看合適的後生,這不趕巧碰到好的我連家都沒顧得上回就來了。範朗勤快老實前程又好,家中富足體面又有魏太太這個靠山,好多人家眼饞呢。妙娘……”

甄妙勾了勾嘴角,得虧張媒婆本事高能不氣喘地將游手好閑的無能廢物誇出花來。

“我之前聽從鎮上回來的人說要當管事的是範家二郎,勤快老實的也是二郎,不知張媒婆是聽錯了還是故意張冠李戴來坑我?”

張媒婆臉上的笑一僵,沈下臉來:“妙娘這話說的就難聽了。”

王氏指著攀上這門親好給自家兒子找個靠,不悅地瞪了甄妙一眼,沖張媒婆說好話:“別理她,她病糊塗了說胡話,這門親事我瞧著不錯,勞張媒婆和範家說一聲選個好日子兩家坐下來好好商談。”

王氏說著往張媒婆的手裏塞了塊碎銀子。

張媒婆笑納了,眉眼間止不住地得意:“姑娘家的終生大事都由父母決定,妙娘安心繡嫁衣便是,範家那裏我會好好說,不至於因為幾句口角毀了一樁喜事。”

甄妙緊繃的神經卻因為這番話崩斷,張媒婆和範家蛇鼠一窩將自己騙入火坑生生受了十年的欺辱痛苦,範朗戳人心肺的話和痛到連呼吸都難過的捶打再度湧入腦海。

甄妙深呼吸一口氣,再看向張媒婆時漂亮的杏眸漾滿兇狠,亮出手裏的剪刀恨恨地向張媒婆紮去。

“但凡經過你嘴的全是喪事,我今兒就做件好事,替那些待嫁姑娘們除掉你這個不積陰德專坑人的禍害。”

不過說個親事哪兒有動刀的必要,眼見甄妙舉起剪子捅過來,王氏和張媒婆都被嚇了一跳。

張媒婆體型雖胖動作卻靈活,一個扭身堪堪避開朝她捅來的剪刀,一張圓臉卻失了血色蒼白如紙,哆哆嗦嗦驚恐地躲在同樣打顫的王氏身後。

王氏抖著身子訓斥甄妙:“你是被鬼上身了還是病糊塗了?趕緊把剪刀放下。”

張媒婆跟著叫嚷:“殺人犯法,我出去就稟告官老爺將你這惡女抓起來。”

甄妙不久前才見了血,心中無半點畏懼,手快又準說話間剪了張媒婆一撮頭發,瞬時青絲散亂,方才還如鬥雞般張狂的張媒婆嚇得直打擺子。

甄妙笑得燦爛無害:“誰不讓我好活,我就先讓她死,我可不怕血。”

王氏護著張媒婆挪到門前,張媒婆撒腿就往外面跑。

甄妙一把推開王氏,作勢往外追了兩步,張媒婆嚇得屁滾尿流,一邊跑一邊嚷嚷:“救命,甄妙瘋了,要殺人了。”

眼看著人跑的不見蹤影,甄妙收起剪刀,沖著二娘笑道:“張媒婆活了大半輩子嘴裏沒一句實話早晚爛舌頭,二娘連好賴人都瞧不準,我的親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王氏氣得發抖:“這名聲傳出去你怎麽嫁人?你……”

王氏這會兒才回過神,甄妙是故意的,她一點臉面都不要了,用不了多久全村上下都知道自己這個後娘容不下她,而有意求娶的人家知道她嘴皮利落手上功夫也不差哪兒還敢上門,誰樂意往家裏請個悍婦?

往後的日子怕是連清凈都難,這麽個燙手山芋難不成就要這麽砸在手上?有這麽個姐姐,將來晨寶也跟著擡不起頭,王氏又氣又怒,以往任勞任怨的人好端端地怎麽像得了失心瘋?難不成是外人攛掇的?

甄妙風寒未好剛才強打著精神鬧這一場也是給王氏一個警醒,別以為她是軟柿子好拿捏,上輩子苦夠了哭夠了,新人生必須斬斷再和範家有所牽扯的一切可能。

事情暫時了了,甄妙忍著渾身酸痛煮了姜湯和簡單的青菜疙瘩湯,熱湯下肚熱意蔓延周身,回到屋挪開床角一塊松動的石塊拿出一個小布包,打開用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重新放回去這才回到床上蓋了被子躺下。

這一覺她睡的沈,沒聽到王氏氣急敗壞地咒罵和晨寶似要震破天的哭喊,一覺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

睡了飽覺又捂著被子發了汗,氣勢洶洶的風寒好了大半,甄妙換上手肘處打著補丁的杏色衣裙,走到院子裏擡頭望著天際溫暖燦爛的太陽舒展懶腰。

院子東邊的小菜地綠意盎然,長姐甄娟未出嫁前她們一起守著小菜地澆水施肥捉蟲,平日裏王氏多有刁難刻薄,姐妹倆相互依靠日子倒也不算難熬。

直到長姐在王氏插手下嫁給鄰村的焦成良,短短數年溫婉漂亮的長姐變得沈默自卑,又因為成親多年未誕下一兒半女,本就對長姐不滿的婆婆變本加厲的苛待打罵。

受不了的長姐回來求爹甄大做主,懦弱沒主見的男人坐在墻根不開口由著王氏罵罵咧咧將人攆出家門,自此斷了來往。

甄妙深知隱忍和沈默只會讓王氏更加囂張,唯王氏命是從的爹肯定指望不上,倒不如張牙舞爪撕破臉誰也別好過。

張媒婆昨天受了她的氣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無非罵她兇悍是個瘋子罷了,路走窄了以後嫁人也難,只是再難日子還得繼續過。

王氏對她的親事這麽上心不就惦記銀子嗎?想要安身立命還是得手裏攥著銀子才不至於受制於人。

甄妙只盼此生能與品性純良懂體貼知冷熱的人安穩度日,像範朗這種表面瞧著風光,實則是披了張人皮的畜生,還不如她養的雞。

甄妙將旁邊找食的母雞抱在懷裏摸了摸,這只雞羽毛光亮氣勢傲慢,下的蛋多又個頭大,是她最喜歡的一只。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嚷嚷聲,她隔著籬笆墻看過去,赫然是張媒婆氣勢洶洶往她家來,而旁邊面紅耳赤笨拙解釋的人是她爹甄大。

“大夥兒都來瞧瞧我被甄家的黑心姑娘欺負得不能活了。”

才到門前張媒婆就扯開嗓子一陣幹嚎,昨天沒瞧上熱鬧的人紛紛圍過來不錯眼的朝甄妙身上看。

甄妙拍了拍手大方走到門口將院門打開。

張媒婆更加來勁,指著少了一撮頭發的地方痛哭:“我活了大半輩子沒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兒,好心幫甄大丫頭說親,她卻拿剪子絞我頭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是大不孝。甄大,你今兒必須給我個說法。”

甄大看向女兒,妙娘向來乖巧懂事好端端地這是怎麽了?

“張媒婆我們進屋說?我讓妙娘好好給你陪不是。”

張媒婆將手從什麽都看不出來的頭發上放下,擡眸不屑地掃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甄妙:“我也不是非要往難看的鬧,想教你家妙娘些規矩,女兒家這麽兇動不動罵人揮刀子這往後哪家人敢娶?”說著就要往裏面走。

甄妙張開胳膊,攔下人,嗓音嬌軟:“有話在外面說,我怕天上一道雷劈下來連累我家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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